時光真是黯淡得一塌糊涂,不僅是她,生活在這里的所有人都不會愉悅地回憶那個遙遠的午后。在那個午后,她給喜歡的人念詩,她喜歡描寫花的詩,不管是誰寫的,可對面的人總說,詩人是寫給他愛人的,無論是玫瑰還是海棠,在朝思暮想的人面前,統(tǒng)統(tǒng)是襯托美貌的附屬品,她只是笑,不想去反駁,默默念下一首。只是,有人突然撞了過來,然后更多的人涌過來,他們四處逃竄,撞翻了她的茶桌,片刻她看到一群穿著軍服的人朝她走來,她立刻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她直直盯著這些冷漠的侵略者,沒有立刻跑開,他們的臉色看不見血和淚的痕跡,或許是巨大的恐懼感使她忘記了逃跑的本能,她腦子里還想著那些沒有照料完的花苗和某個人溫和的側臉。她就盯著這些臉走神了,只是,她的思緒被打斷了,為什么總有人打斷她,她被人推了一把,刀光流轉間,她的臉上不知濺了誰的血,她心里猛地一緊,像是壞掉的人偶,尖叫著狂奔,沒有一個人管她,那些手持尖刀的屠戮者正沉浸在巨大的狂歡之中,他們會在幾日后一個安詳?shù)囊雇砼阒群蛞丫玫募胰,一起真摯地默唱著圣誕的頌歌。她還是逃了出去,逃到一片偏僻的花田,這里有大片的桔梗,狹長的葉和花朵糾纏,讓人看不分明,就像海一樣,漾開藍色的波紋。你不在了,我該念詩給誰聽呢,我就像沒有美人的鮮花,也會落寞的啊。有時會有人問她那天的事,她不記得了,不知道該做出何種神情,腦海里隱約有片段浮現(xiàn)好像是少不更事的少年時與某人私自結下的約定,或是后來暗自承受的別離之痛,對了,她記起來了,硝煙,那個沉睡在硝煙里的城郭有點像中世紀畫家黯然神傷的白描,竟有些凄迷的美感。短暫的失神過后,她將臉從花間挪開,那些年久到早已死去的桔梗的細微的觸須像是隔著時間,搔過她的臉頰。溫和而慈悲。“Eiland,我想帶你去看海,不是桔梗田啦,真正的海,就像……欸,就像書里的那樣,你會知道的。”
高一:沫落尤雪
蒙塵的天空被錯綜復雜的枝椏裁剪得破碎而輪廓分明,光從那里露出來,被拉成綿長的絲線,然后又被扯得分離。她不知道坐在那里要干什么好,周圍有草木灰焦灼的氣息,又或是風吹干柚子的氣味,記憶里很熟悉,總覺得能讓人聯(lián)想到某種溫和的畫面。但她又什么都記不得了。她現(xiàn)在已身形干枯,血肉早被時間剝盡,僅剩下那一點虛浮的靈魂。
這是時光最開始時,最近的觸碰?蛇@一切好像一場失敗的戰(zhàn)爭,所有人都忘卻了。然后,時光遁入塵埃,仿佛沒有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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