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華五叔叔住在同一個院子里,看同一片天,踩同一片地,在同一個欄桿上曬衣服。但是,他養(yǎng)了一窩小貓,而我養(yǎng)的是兩只小狗。
華五叔叔的閑情愛好很多,養(yǎng)貓這個愛好,大概是因為他喜歡釣魚。他有一個竹背簍,足夠裝下所有釣魚的必需品。一旦他得閑,就會背上那個竹背簍,再提個小桶,或自己騎個電瓶車,或搭漁友的順風車,或自己騎個電瓶車,神氣十足的釣魚去了。背簍裝不下魚竿,每次都露出多長一截,遠遠看著他的背影,就好像一個趕去征戰(zhàn)的武士。每天華五叔叔釣魚回來,貓咪絕對是第一次迎接,喵呀喵個不停,華五叔叔就會開心地把魚扔給它。后來小白發(fā)現(xiàn)這是個好差事,也跟著去。至于安安嘛,它不吃魚!
華五叔叔隔三差五便會邀請一些好友來喝酒,這個時候,就熱鬧非凡了。大家都忙著把自己的所見所聞拿出來分享,幾個人圍坐一團,一人先淺斟一口,一場聲勢浩大的談論就開始啦!大家從小時候的故事,講到二十出頭時離家打拼,再講到對國家未來的展望,用天馬行空來形容一點也不夸張。說到精彩之處,哪還有人在聽,往往是一桌子的人都在講,你以為我在聽,我以為你在聽,其實都沒有!在一旁端茶送水的我,真是頭也大了!
不得不說,華五叔叔是一個清閑得有趣的人,可日子不會一成不變呀,它總會起點波瀾。
華五叔叔住院的那個星期里,院子里什么也沒有變,貓咪和小白依舊要打架,欄桿上依舊晾著衣服,小貓咪還是那么小,安安依舊不吃小魚。
年輕的我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了病魔的厲害,華五叔叔終于把酒戒掉了,茶也不喝了,他說每晚都疼得睡不著,喝了茶更睡不著。
他漸漸變得暴躁起來,以前令他高興的事物卻變得很不順眼。他把魚竿折斷了,把電視作廢品賣了,茶葉扔進了垃圾桶。這一切還不夠,他開始報怨貓咪每天晚上都吵得他睡不著覺。
現(xiàn)在華五叔叔已經(jīng)被他兒子接到新家去調(diào)養(yǎng)了,安安和小白似乎忘了貓咪的死,整天快活得不行。我卻時時在想:病痛、苦難、折磨,究竟能把一個人變成什么樣?有人能夠承受住這一切嗎?我知道每個人都終會有跌入谷底的那一天,如果我的那天到來了,我希望我能從容應對,不屈不撓,亦不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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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狗是雪白的,一只叫小白,一只叫安安;華五叔叔的貓就叫貓咪,也是雪白的。他仨要是坐在一起,別人還會以為他們是一個媽生的。不過他們永遠也不會坐在一起,因為貓咪要打小白,小白要欺負安安。
華五叔叔很喜歡喝酒,而一喝酒,就必定綿酒。所謂綿酒,就是喝得慢,一只喝,一喝話就停不下來。真是巧了,我爸爸也有這個愛好。于是,他們倆順理成章地成了一對好兄弟,每天不是華五叔叔過來吃飯,就是我們在華五叔叔家吃飯,反正兩家只隔了一堵墻。我爸爸愛看朋友圈里的新聞(謠言),華五叔叔連短信都不會發(fā),可這一點也不影響他們的溝通。我爸爸會把最近聽到的新鮮事拿出來給華五叔叔普及一下:“我們國家最近又出臺對農(nóng)民的好政策了,真是越來越富強啦。”華五叔叔立馬把放到嘴邊的酒杯放下:“真的嗎?這可太好了!”一桌飯下來,各個時事熱點遍被他們擺了個遍。
華五叔叔家還有一臺老式電視機,能夠放光碟來看,也只能夠放光碟了。他有一抽屜光碟,看完這一部,馬上換下一部,從不間斷,又全是抗日片,我有時候很納悶:革命前輩抗日八年,怎么拍出來的片子夠華五叔叔看幾十年的!他那電視機雖然老,音響卻沒有問題,我在臥室里也能把臺詞聽得清清楚楚。所有,我每天都是伴著“打到帝國主意”的口號聲入睡的,思想覺悟特別的高。
在一個深夜,華五叔叔腹痛難耐,被送進了醫(yī)院。我過了兩天才去看他,他已經(jīng)瘦了一圈,胡子拉渣,風度全失了。原來華五叔叔幾年前就有胰腺炎,本不能喝酒,可這幾年他的酒沒少喝。
他回來那天,我很想問問醫(yī)生有沒有把他治好,他更瘦了,憔悴不堪,臉色蠟黃。
釣魚也肯定不能釣了,醫(yī)生說他不能吹風。華五叔叔好像變了一個人,一米七的個子,說話卻細聲細氣的,飯也不怎么吃,有時一躺就是一天。
有一天放學回家,我發(fā)現(xiàn)爸爸臉色不對,似乎有什么話想說。吃晚飯的時候,華五叔叔叫我把貓咪栓起來,我不解,卻照做了。華五叔叔那晚上胃口好像很好,還沾了兩口酒,就是不怎么說話。等我們吃完,貓咪已經(jīng)叫了起來,等待它的晚餐了。華五叔叔給了它一片肥肉,貓咪很乖地低頭去吃。突然,華五叔叔一把抓住它的繩子,把它吊了起來,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貓咪還來不及喵一聲,華五叔叔又摔它一次,我也愣在了那里,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等我反映過來,去看貓咪,它已經(jīng)呼吸微弱了......碰巧這件事被小白和安安看見了,從此以后,不管華五叔叔用什么骨頭火腿腸誘惑它倆,他們也絕對不會再靠近華五叔叔了。而華五叔叔,只是想睡一個好覺而已......
高一:金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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