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我應該給他寫一篇文字,即使他是在我觸不到的遠方。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會逢人就介紹我說,“這是我的乖孫女兒。”
我沒想過他會獨自出游,更沒想過他這一去,竟然就再也不回來了。
所有的人都不會知道在未來自己會惋惜現(xiàn)在的什么,或者對現(xiàn)在所做的什么事有了深刻的反思。
在我看到他緊閉的雙眼,深陷的面頰以及白色床單上大片血漬的時候。我有些無措。我原本以為的一直都強硬如山的一個人,怎么現(xiàn)在就這么輕易的敗給病魔了。其實,他是堅強的。他的眼淚是炙熱的。醫(yī)生曾數(shù)次斷言他熬不過一個春天,可他卻硬是撐過了兩個四季。冰冷的管子插滿全身,他未曾有過一聲呻吟。他就像一個不屈的大英雄,高高的站在城樓上,獨自一人守衛(wèi)著身后的空城。我過去握著他的手,熟悉的感覺,陌生的溫度。
最近突然變得很懷舊,總是想起曾經(jīng)和他在一起的片段。
我記得更多的,是我走在他身后,我要舉起胳膊才能夠得到他的手的時候。
中考結(jié)束的那天,我回去看望他。他正坐在客廳里盯著黑屏的電視機出神。我叫他,他沒聽見。直到我湊到他跟前,他才猛的回過神來,慌亂的手無處安放。他又盯著我看了一會,目光突然澄亮,連忙站起來嚷著要找水果刀給我削水果吃。“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還是呢。”他一邊笑著一邊繼續(xù)翻箱倒柜著。我也不再反駁了,只要他覺得是好的,我就樂意隨著他一起高興。
前段時間,抽空看完了奧爾柯特的《小婦人》。這是一部特別美好的小說,里面有許多溫暖的詞匯?墒牵o我的那些溫暖,無論是誰,都是望塵莫及的。
謹以此文獻給我的大英雄。
高一:木恩
十六年之間,我從來都不會覺得我是個多么優(yōu)秀的孩子。沒有學習成績,然后沒有足夠恬靜的性格,也沒有值得提及的一技之長。從小學的軟筆書法到電子琴,或者是從畫畫到英語興趣班,我總是半途而廢。與此同時,我還是個非常好動的孩子。跑跳之間,總是撞倒他心愛的盆栽,又或是好奇玩弄而不小心掰斷他最得力的魚竿。
這些轉(zhuǎn)瞬就離開了的時間,我一直都未曾把它們當作是多么值得珍惜的東西。那時候我在想,有一天,我會長大,然后會騎著自行車,就像他曾經(jīng)載我那樣。載他到這個世界四處游玩。
在我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周圍一片嘈雜。前桌的兩個女孩放大手機音量各自打著游戲。左手邊的一群男生用很夸張的語氣大聲說笑著,他們手里拿著煙,我看不清是什么牌子。
很多東西都是在我不曾領悟到它的重要性的時候,它就已經(jīng)離我遠去了。比如,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大人們不斷在我耳邊解釋著“生老病死”這個程序。其實我都明白。但我依舊渴望著他會重新站起來,喚我“乖孫女兒”,然后陪我到世界坍塌的最后一秒鐘。有他在,我就不怕坍塌。
我從小手腳冰涼,所以有他在的時候,他經(jīng)常都是握著我的手,把星星點點的溫度傳給我。他的步子很大,即使年老之后也是這樣。和他走在一起的時候,我的腳步一直都維持著一個稍微有些凌亂的狀態(tài)。
他總愛把水果削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喂給我。因為他說,我還是個小孩子,要等到長大了才能咬的動一整個水果。他說這話的時候,用手比劃了一個圓圈,有一個籃球那么大。
可我終究不是小孩子了。因為我終于能夠讀懂他眼神里的孤單,是那種老人的孤單。然后我就暗暗決定,等到了以后,一定要住在離他很近很近的地方。但,我沒能等到。
后記: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現(xiàn)已身為高中生的我們,能陪在家人身邊的時間不多了。一旦上了大學,步入社會,有了自己的家庭與事業(yè),就很少能有時間陪伴他們了。正所謂“孝在于質(zhì)實,不在于飾貌。”希望我們都能夠珍惜與家人在一起的時間,真正的用內(nèi)心去感恩他們帶給我們的家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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