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雪,你肯定會掀被而起”。媽媽打趣道,“好了,別欣賞了,穿好衣服,來吃飯。”我突然想起昨天寫好的春聯(lián),“對了,吃完早飯給張爺爺送春聯(lián)去。”我自言自語道。我匆匆忙忙地扒拉了幾口飯,穿好外套拿著一副春聯(lián)下樓,心想:有兩三天沒見張爺爺在他家一樓小院的門口地基臺上坐著了。不知為什么,我頓時感到有一絲隱隱的不安,下了樓,無暇理會一樓的小弟弟朝我扔來的雪球,也沒有心情欣賞雪景,踩著咯吱咯吱的積雪朝張爺爺家走去。
那是我上二年級的一個暑假,每天媽媽都帶著我到我家診所上班。每天必經(jīng)過張爺爺家。張爺爺住在一樓,一樓帶個小院,小院沖著街開了個門,因他所住的樓,地基打得很高,高出街道大概有六十公分,寬大概有一米。每天早晨,張爺爺坐在臺子上的馬扎上,面前放著一臺錄音機,有時放評書,有時放戲曲,高興時張爺爺還怡然自得地唱幾句。每次我和媽媽從他跟前經(jīng)過,他總是慈祥地看著我們。有一次,媽媽手中拿著一張我寫的硬筆書法從他跟前經(jīng)過,他看到,叫住媽媽。問:“是小妮妮寫的嗎?”媽媽一邊說是一邊遞給他。張爺爺戴上老花鏡,端詳起來。“不錯,小小的年紀(jì)就寫這么一手好字,好好努力,小妮妮長大后定有出息。”他邊說邊沖我伸出大拇指。他那鼓勵的眼神,他那慈祥的笑容,讓我的心感到暖暖的。從那以后,每經(jīng)過他身旁,我總是甜甜地喊一聲:爺爺好!他也總是慈祥地回一句:小妮妮好。有時,還會和我聊幾句,但我仍不知他姓什么。
爺爺展開認(rèn)真地看了看,說:“不錯,才練了一年多,就寫得這樣好,真不錯。我很喜歡你家小妮妮,這孩子你好好培養(yǎng),長大后肯定有出息。”爸爸應(yīng)著,對我說:“快謝謝張爺爺,以后書法上有不懂得,向張爺爺討教。”我這才知道爺爺姓張。“哈哈哈,咱倆一塊切磋。”張爺爺爽朗地笑謙虛地說。“這樣吧,爺爺看你寫得好,送我一副吧。”他突然向我提出這個要求,讓我手足無措。面對他誠懇的目光,我只能點點頭,挑了一副雙手遞給他。“好,今后每年爺爺家的春聯(lián)你包了,你可要好好練啊。”望著張爺爺那殷切的目光,我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張爺爺家的門上之所以貼我寫的春聯(lián),是他老人家對我的鼓勵,是對我的期望,我不會辜負(fù)張爺爺?shù)摹?/p>
今年的臘八一過,張爺爺又提醒我給他寫春聯(lián)。張爺爺,我已把春聯(lián)寫好,可您失約了。我淚流滿面地看著眼前的花圈,看著黑白分明的挽聯(lián)上的字,看著不知何時又漫天飛舞的雪花,悲戚地想:張爺爺,我再也聽不到您那一聲‘小妮妮好’了,再也不能聽到您的教誨了。
初一:李欣然
“下雪了!”早晨媽媽的一聲驚呼,把酣睡中的我驚醒了。我一下子撲到窗前,“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看到外面的‘玉樹瓊枝’,這句古詩我脫口而出。
張爺爺家就在路邊,還沒走到,就赫然看到一排花圈擺在張爺爺家所在的樓前,這些五顏六色的花圈在這銀裝素裹的世界里顯得格外的刺眼,刺地人心慌。我的心里更加不安起來,“不會是……,呸呸呸,不可能,張爺爺平時身體很好的,不可能。”我緊走幾步,看著花圈上的挽聯(lián):“張老先生,一路走好……”我一下子顫栗起來,心臟狂跳不止,張老先生,不就是張爺爺嗎?看著他家后院進進出出的人,都面帶悲戚。真的是張爺爺,盡管我內(nèi)心不愿承認(rèn)。“張爺爺走了……”我低下頭,喃喃自語,淚水奪眶而出。通過一雙淚眼,我看到手中紅艷艷的春聯(lián),思緒飄到五年前。
還是那年的寒假,過了小年,我和爸爸拿著我在我家診所寫的春聯(lián)回家貼。張爺爺正在門口坐著,我還是像往常一樣,向他問好。他回應(yīng)著,視線卻落在我和爸爸手中的春聯(lián)上。“小妮妮寫的?”。他問爸爸。“是的,老爺子,我知道您書法在咱小區(qū)很有名,您給小女指導(dǎo)指導(dǎo),孩子從一年級就開始練軟筆。”咦,原來爸爸認(rèn)識這位爺爺。
事后,爸爸告訴我,張爺爺是軍人出身,退伍后分到公安。寫得一手好字,軟筆書法在單位在小區(qū)很有名。從那以后,我經(jīng)常把我寫得毛筆字拿給張爺爺看,他也很中肯地給我提意見。張爺爺對我的期望讓我不敢懈怠。每臨近春節(jié),他總是提醒我,別忘了給他寫對聯(lián)。所以每年的春節(jié),張爺爺家的門上必定貼上我寫的春聯(lián),這讓我感到無比的榮幸和自豪。
我懷著沉重的心情回到家,把這副再也送不出去的春聯(lián)收藏起來,以此記念這位激勵著我在書法上砥礪前行的慈祥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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