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玉階前那紛紛揚揚的雪花,他揚起修長白皙的手,細細撫摸起案前那流光溢彩的琉璃玉盞被杯。晚燈照夜,雨聲埋沒了心火,和衣而立,偶見庭前花落,他無怨無悔,只是嘆那夢里鐵馬,山河破。
千萬盞的明燈覆了整個帝京,我從鄭府偷偷出門,便想著昨日的女紅未結,爹爹定會怪罪,可現(xiàn)如今已經管不了許多,一年一度的乞巧節(jié)便在今夜。
我看向助我逃出家門的二哥鄭允之,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問:“這世間我不喜歡的事情太多,喜歡的事情卻很少,可是偏偏要去做那些不喜歡的事情,人生光陰短暫,若精力都耗費在不確定的事情上,耽誤大事會不會太可惜呢?”
我摘了一片柳葉托在掌心,脈絡清晰而纖細,像是水流經過的痕跡。有些迷茫,什么才算是大事呢?
對他來說,大概可以套用古人的一句話:“男兒志在天下……”
忽而他抬起寬大的袖口指向遠方,袖口似乎帶起一縷悠悠花香。順著那個方向看去,蜿蜒溪水點綴著漫漫青山,他問:“你可知道那邊是何處?”
“齊國。”
二哥沉吟片刻,學著我摘了一片細長的柳葉,捏在手里把玩:“家可齊,國可治,天下也會平。男兒之志確是如此,但,想,不一定能做,能力是一個原因,際遇是一個原因,而命運也是一個原因。”
瞧見有賣面具的商販,我圖個新鮮也去挑了一副給自己帶上,金色的紋路勾勒出眼部的輪廓,在華燈初上的夜晚流光溢彩。
鵲橋邊聚集了很多人在放花燈,我也歡喜的奔去,也執(zhí)筆寫下心愿:
遠遠的凝望蓮燈隨著水漸漸消逝眼際,雙手托腮不自覺地哼唱起一首樂曲。起先只是輕聲自娛,亭下河水拍岸的聲音仿佛伴奏,踩著樂點為我打節(jié)拍。微笑在嘴角飛揚,站起身,風生水起,歌聲漸響,回蕩在空曠的河面上,一遍又一遍地清唱,閉上眼,靜下心,張開臂。突然,一陣清幽的笛音飄來,我猛然睜開眼睛,絡角星河長何必細數(shù),回首燈火闌珊處,靜駐此宵無法移步。只見那少年半倚著橋,月色灑落幾多惆悵清冽的光,細膩地流淌于他月白的華錦衣裳,不由得一怔,抬眼仔細瞧去,眉眼溫潤如畫,眸里是一派清明斯文翩翩實則夾帶著一層暗涌的心緒,可是臉上兇惡猙獰的面具卻與他的氣質不符,我略有些疑惑的皺眉,看到他手中的玉笛,悠長的樂音飄來,儼然就是剛才我哼唱的曲調。如此有緣的同好。
少年一襲白衣,在月光下站成透明,他對我淡淡一笑,那一瞬間仿佛在他身后花開成雪,月光里不凋謝。
貳·長劍所向,泣血殘陽
可我能有什么用處,莫非他還想以我為誘餌,要挾高長恭?若真是這樣,他恐怕要失望了——我的生死,蘭陵王怕是全不在意罷。
離洛陽越近,我越發(fā)忐忑不安,不敢去想——當我踏上洛陽,等待我的將是什么。高長恭,我們會在這樣的情形下會面么?他會如何應對這些人的復仇?又會如何待我……
天邊最后一抹夜色褪去,天光穿透云層,投下蒼茫大地。
我從城頭俯瞰,一切盡收眼底,滿心驚顫已至木然,只疑身在驚濤駭浪間,隨著城下戰(zhàn)況起落,忽而被拋上云霄,忽而跌落深淵。
“蘭陵王切莫心急,阮某有一件禮物想要送給您。”阮子夫站在城垛前,搖著紙扇,笑得愜意。
而后響起了震天動地的應呵:“殺!”腳步聲聲,馬蹄陣陣,回聲浩蕩,號炮齊鳴。
戰(zhàn)旗之下,握著白瀧劍的右手微微顫抖,他劍眉緊皺,下頜僵硬,目光含痛地盯著我,似在極力隱忍。
我看了一眼他,我們這是初見,也是最后一次見了吧,好像……他好像那個少年,我嘴角含笑,使出全身的力氣縱身一躍,風卷著我的發(fā),瑟瑟地貼著臉頰,淚水潺潺,無聲滑落。
為何在寒冬大雪中、在白羽雕弓下、在吹角戰(zhàn)鼓里,凄凄遙望,咫尺,天涯。
抬眸的那一瞬,剎那芳華。
只見他將劍一挑,劃破對方狂烈而狠厲的劍招,繞過他的手腕,疾速閃電般環(huán)上他的脖頸,直取他那雙憂愁而精致的雙眸。對方將頭向后方輕輕一仰,竟化解了蘭陵王兇狠的攻擊。不知不覺已經接近百回合了,兩人依舊廝殺得熱烈中,而他們四周則已經是成千上萬死魂的海洋了。
耳邊盡是刀劍亂舞銳利的聲音,看著鮮血落到雪地上,積雪貪婪的吸吮著那鮮紅的液體,如此的妖艷,如此的美麗。
我聽見四周的抽氣聲,只見在我身側之人了然一笑,輕啟朱唇,緩緩道:“北齊蘭陵王高肅奉旨解洛陽之圍。”
那一戰(zhàn),蘭陵王的赫赫威名遠震四方。
朝堂之上,龍顏大悅,給蘭陵王封賞進爵,但我卻隱隱擔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功高蓋主,禍必降至。
碧波上,畫舫中,舉目望向湖中的瀲滟水光,。突然聽皇上親切的說:“兄長你作戰(zhàn)時入敵太深,萬一有意外可如何是好啊。”望向皇帝那清澈的眼眸,一向謹慎有分寸的蘭陵王不禁脫口而出:“家事親切,不覺遂然。”
從那以后,為了防止他的猜忌,蘭陵王稱病不出,對以往嗤之以鼻的送禮者來者不拒,卻依舊沒能逃過此劫。
蘭陵王悲憤至極,對我說:“我忠以事上,何辜于天,而遭鴆也!”
而蘭陵王自己心里明白,向后主高緯討個說法根本沒有用。
淡淡一笑,望著窗外飛舞的雪花,萬念俱灰的蘭陵王,扔下一句“天顏何由可見”便揚起手中的琉璃盞,感受著鴆酒在口中肆虐的味道,唇角緩緩棠下的血絲,妖冶如花。
提長劍,長指蒼穹,塵飛揚,把光陰在風沙中埋葬。忠君為國赴天涯,傲然平四方,風雪作華筵,王者路荊棘,多少記憶的畫面,入殮。
天光云影徘徊在誰的眸眼,你的長劍,從此孤眠寒泉冷淵。
蒼山的雪,無因果的緣。
石碑殘缺,一年又一年。
只一句感慨:“富貴在手,否極泰來。”
高一:雷迅
偶然的一天,我在圖書館的一個書架角落里面看到一本與眾不同的書,仿佛不屬于這個時代,我用袖子拂過封面。翻開了書的一頁:
壹·初見少年郎,白衣笛音揚
紛繁的長安城里,新月上處華燈如雨,滄桑的青石路面,高墻林立的古國城都,其實多朝的故都總會留著歲月的痕跡。
長安橋畔的柳枝拂過肩,他問:“何謂大事?”
于一片樹葉來說,或許隨季節(jié)伊始冒芽吐蕊成長而后終結于翩翩下落化作云泥的過程,就是命中大事,那么人呢……人生中的大事應當會指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吧。
“天下……”二哥慢慢咀嚼,“齊家治國平天下。”
搖頭,作為一名路癡,我十分自覺而明智地省略猜測:“我不知道,那是何處呢?”
我想,原來是北齊,高家的天下。
我似懂非懂的頷首,忽而被沿街琳瑯滿目的新鮮玩意吸引,蹦蹦跳跳的向前方跑去,二哥在后面喊“慢點跑,不要走丟——“
那邊有花燈做蓮招蜂引蝶,吟詩猜謎,舞獅采青。只見水晶玻璃各色風燈,點的如銀光雪朗,諸般玉樹之上雖無花葉,然每一株枝頭盡皆懸燈數(shù)盞。諸燈上下爭輝,真系玻璃世界,珠寶乾坤。
愿平安喜樂,否極泰來,天下蒼生,富貴在手。
不再直視他,隨即挽了衣袖開口問這白衣少年:“汝愛此樂乎?”
“洛云,你跑哪去了!走丟了怎么辦……”耳畔突然傳來二哥的聲音,我才回過神來,那個戴面具的白衣少年早已不在眼前……
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正躺在一個棺木里,是誰要謀害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思及此,不由苦笑,漸漸笑出眼淚。
入夜,大霧彌漫了山道,馬車負重更是崎嶇難行,一行人馬只得在前面的長風驛歇腳。
遠處的漫天霞光映紅了邙山上的積雪,殘陽如雪,戰(zhàn)鼓催動,號角齊鳴,萬丈霞光躍然穿透云層,天際風云翻涌,氣象雄渾。帥旗招展處,兩列鐵騎親衛(wèi)簇擁著兩騎并駕馳出,登臨高臺。當先那人,他帶著玄色的鎧甲,白衣迎風鼓動,獵獵作響,墨發(fā)映襯著如雪般的容顏,與面龐之上的鬼神面具融為一體,仿若神只。那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就這樣躍入眼中,我眼前卻驟然模糊,似有淚水涌上。
陣前敵軍雖節(jié)節(jié)敗退,仍悍勇頑抗不下。膠著之際,高長恭與親衛(wèi)鐵騎已強頂著箭雨逼近陣前。
“多說無益!三軍將士聽我號令,攻城!”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城下傳來。
阮子夫面部急抖,磨牙瞪眼,氣急敗壞地扯住我,像拖狗一樣將我拽扯到城墻上。指骨微白,狠狠地捏住我的下巴,向城下暴吼一聲:“蘭陵王,可認識此女?!”
我看到鄴城的風雪從肩頭落下,澆灌了洛陽一城花,放在我頸間的劍寒冷刺骨,印出我肌膚的血流到城門下,好像一朵梅花。
為何在此時此地重逢?
就在我輕吐一口氣,準備迎接死亡降臨之際。眼角突然略過一個白色的身影,腰間被猛地拽住,身子停止了下墜,那坑洼的地面已近在咫尺。大腦一片空白,愣怔在那里。突然身體被猛地提轉,臉頰靠上了一個厚實的胸膛。
一片又一片人的廢墟,殘檐斷壁般的支離破碎。倒下的人,眼里映出妻孩那淺笑著的模樣,隨即成為破滅的灰燼。而那還在揮舞著武器砍殺的殘兵們,只有絕望的呼喊和幻滅在身盼響起。
只見他手起刀落,周身浴血,整個人凜然散發(fā)無盡殺意,人如鋒刃,劍即是人。
殘陽不愿看到這人間修羅場,漸漸隱于山后。北周軍隊也四散而逃,他輕輕將盔甲摘下,火光照亮了他的容顏。
旌旗飛揚,伏尸茫茫,長刀所向,泣血殘陽,邙山一夜血如注。
叁·含笑社稷死,飲鴆淚揮灑
他的堂弟也就是皇上邀請他一同進宮游湖。他一向很喜歡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皇弟,于是欣然規(guī)往。
話剛出口,蘭陵王便追悔莫及了——雖然眼前的人是自己血濃于水的親人,但他更是一國之君啊,怎么能在他面前提起“家事”呢?不禁心中叫苦不迭。小心地望向皇上,他已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所有的心思,讓人猜不透。
“為什么要收那些禮,你是想讓皇帝對你放松警惕嗎……可是你卻不知道,這個會成為他所定你的罪證。”王妃急切的說。
我勸他:“何不求見天顏?”
撫摸著那流光溢彩的琉璃玉盞杯,他驀地笑了——想起了九年前的那個冬天,王妃那憂心的眼神,勸他不要請旨出戰(zhàn),想必,王妃考慮的定比他更多吧。但,如果回溯到九年前的那個冬天,他還是會作出相同的決定。國家危亡,他又豈能袖手旁觀?他要的,畢竟是家國兩昌啊。
后記
原來那次洛城一見竟然不是初見,原來他就是那個戴面具的白衣少年,初見的星如螢尾火,再見時的劍鋒抖霜花,兩騎白馬并轡垂鞭,山河夢遠。
我醉飲霜華,為故人祭奠。
心起漣漪,一圈又一圈,
合上這本《蘭陵史記》,心還久久不能平復。蘭陵王的一生就是這樣輝煌傲然。正如書中所說“家可齊,國可治,天下也會平。男兒之志確是如此,但,想,不一定能做,能力是一個原因,際遇是一個原因,而命運也是一個原因。”他就像是一個傳奇,豪情疏狂,揮劍劃破過蒼穹,最終卻逃不過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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