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宋金金

1957年的夏天，老家石灘的風變得格外柔情，它帶著萬縷千絲的思念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這兩個人，便是我的爺爺奶奶。那個年代，沒有高額的聘禮，沒有華麗的嫁妝，沒有�？菔癄�的誓言，只有一顆赤誠的足夠愛彼此的心。“你奶奶她就愿意跟我在一起！”想起爺爺說這話的時候，一臉自豪，滿眼寵溺。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們看對方的眼神，哪怕微小到覺得可以忽略的一個表情，都讓我十足堅信他們對對方的愛在整個廣袤的宇宙就是一個發(fā)光發(fā)熱的星體，存在得有意義。爺爺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他不太會很好的表達自己的思想，奶奶愛吐槽爺爺年輕的時候，表達愛的方式就是“后知后覺”。他不浪漫，也沒給過我奶奶什么特別的驚喜，后來主動發(fā)起進攻模式在我奶奶看來也是年紀漸長家人的半般催促才不得已娶個媳婦回家。“但她把我接回家過的幾十年里，沒讓我受過什么苦……”奶奶戴著個從不讓小孩子戴的老花鏡，手拿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不禁停頓了一下，哽咽著說出后半句：“苦和累都他一個人幫我受了，剩下的我想自己受了！”我跟奶奶并坐在一起，看著她抹眼淚的樣子，我也哭。側身緊緊地抱住了她瘦小的身子。爺爺和奶奶戀愛的時候，奶奶身邊有不少愛慕者來追求，這也成了他們愛情的一大阻撓，爺爺發(fā)現(xiàn)之后，帶奶奶離開了那個地方，可是爺爺在當?shù)匕l(fā)展的事業(yè)已經小有所成了，他們家不允許搬走。即便爺爺一無所成還欠下了一屁股債，他還是不顧家人反對，毅然帶走了心愛的奶奶逃離苦海。是因為太愛了。第一次“分手戰(zhàn)”打響是在他們相戀的第二年，爺爺和奶奶有了第一次愛情的結晶。倆人一同回家探親，奶奶卻遭到了對方家庭的敵對，婆家人勸她和爺爺分手，要多少錢都給。這事兒還不能讓爺爺知道是婆家人的想法。奶奶很傷心，回到家后生了場大病，孩子也沒能保住。爺爺心生愧疚，后來從別人嘴里聽說了家人阻止他們在一起的事情，作為補償，他一氣之下便娶了奶奶。奶奶嫁到爺爺家之后的日子，除了做好一個女人在家中大大小小分內的事情，賺錢養(yǎng)家基本上是爺爺一個人承擔。奶奶多次提出出去掙錢的要求，都被爺爺拒絕了。他讓她相信他一個人也可以，果然，他作為丈夫的承諾，他義無反顧地履行了。奶奶懷了他們的第三個孩子，也就是我爸爸，后來在婆家人心中的地位才真正上升了一步。可是在她丈夫，在我爺爺心目中，奶奶早就成為了他20年后生命里的一部分，缺一不可了。我知道，這便是愛情。這就是那個在低房檐下吃著咸菜疙瘩南瓜湯，小米粥加窩窩頭，干活是背朝黃土面朝天的年代時的愛情。他們不看美貌，不求名利，只愿相愛到老。而現(xiàn)在我的爺爺奶奶，再不可能一起手牽手坐在田坎上等著收割金黃的麥子，一起被石灘的風和煦又溫柔地擁抱。但我永遠記得，奶奶咧著嘴笑著講過去的那些事，那些快要被歲月塵封的記憶，關于爺爺和她之間的感情，關于1957年他們開始的愛情。前些年，爺爺突發(fā)疾病去世，我清晰地記得他安詳入睡時的樣子，面龐泛著紅光，不像故去，我一直覺得他第二天會醒來，醒來后還會拉著奶奶地手，炙熱而溫暖地說一句：“我煮的南瓜粥我給你盛去啊，吃完咱出去轉轉！”可是，爺爺自此再沒有醒過來。爺爺安靜地離開了，由于事發(fā)突然，生前什么話也沒留下，但也并非毫無征兆。去世的前一晚，他格外想念石灘的家，跟奶奶說想回去看看。奶奶覺得莫名，讓他打消這個念頭。因為石灘的家根本不復存在了。我后來想，爺爺應該是希望歸根吧！爺爺故去后，爸爸圓了他的夙愿。那張老照片：年輕時的爺爺拉著奶奶的手在老屋的門前笑的很開朗，照片里除了他們兩個人以外，還有愛與時光。照片的背面有句話是：如果我比她先走，請時光代我待她如初。如果不行，下輩子我還是她丈夫。這是爺爺很早之前留下的字跡。名字鐫刻著永恒，留下了偏執(zhí)和交代。我確信這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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