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天氣已經(jīng)有了一絲暖意,卻還沒有達到暖和的程度。院里那棵百年老樹的枝頭上長出了翠綠的稀稀疏疏的嫩芽,一切都在漸漸復蘇,處處生機勃勃。
蘇熙和蘇稚是姐妹,兩人相差3歲。蘇熙是剛剛升入大學的新生,她仿佛就是一個完美的存在,貼心,懂事,乖巧。事事都不用爸媽操心,成績從幼兒園開始也一直是名列前茅。而蘇稚和姐姐就是一個鮮明的對比。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明明已經(jīng)16歲的人了,還像幼兒園小孩一樣幼稚,用她從小玩到大的閨蜜白思橙的話來說:“簡直就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蘇稚的成績就像過山車,忽上忽下,還嚴重偏科,就連老師也對她無話可說。兩人因為年齡相仿,從小就被家長們比較來比較去,而蘇熙永遠是被頂在大拇指上的那一個,蘇稚永遠是被嫌棄的那一個。蘇稚經(jīng)常會想,明明是同一家的孩子,姐姐為什么總像別人家的孩子一樣呢。
其實蘇稚曾經(jīng)是很喜歡姐姐的,甚至依賴她,不管走到哪兒都喜歡粘著姐姐,嘴里念著的永遠是姐姐的名字。那是蘇熙幼兒園的同學只有她一個有姐姐,同學們都很羨慕她,蘇熙總會在周末帶她出去玩,兩人穿著一樣的衣服,就連發(fā)圈,手環(huán)之類的細節(jié)也都一模一樣,走在街上總會吸引別人的目光。
2
白思橙冷哼了一聲,干脆奪過蘇稚手里的雞蛋餅津津有味地吃著:“你還不知足啊,這種姐姐求都求不到!”蘇稚重重彈了她一個腦崩兒:“好啦!真應該讓你也嘗嘗有個表面天使內(nèi)心惡魔的姐姐是個什么滋味!”白思橙還要說什么,上課鈴卻響了,蘇稚暗想,這上課鈴還真是識趣,再說下去她可能就要發(fā)火了。
蘇稚看到安老師手中那一沓試卷被狠狠拍在桌上的時候,心中就涌起了不詳?shù)念A感,當然,每次她的預感都異常的準,下一秒老師就叫到了她的名字:“蘇稚,又是全班最低分。”雖然低著頭,但還是可以感覺到老師的眼睛透過鏡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再有下一次我一定要聯(lián)系你家長了,你今天的作業(yè)兩倍。”下了課蘇稚才哀嚎一聲,本以為上課的時候接受了一頓痛罵,下了課也該消停消停了,沒想到又被老師叫去辦公室一頓苦口婆心,得到她再也不考倒數(shù)第一的保證后才不放心地把她放回教室。
母親氣的臉頰通紅,再一看到試卷上滿面的紅叉,右上角巨大的57和后面鮮紅的批語“不及格”,更是差點犯了心臟病暈過去,幸虧父親和姐姐在后面扶了一把,才沒有馬上倒下。母親也不顧什么淑女形象,指著蘇稚就罵了起來:“這種成績,你還好意思回家嗎?我為什么會生你這種人啊,你要是有你姐姐一半的好……”姐姐適時地堵住了媽媽的嘴:“媽,別說了,蘇稚還是小孩子嘛。”
最后的結果就是蘇稚又被罵了一頓,然后在姐姐震驚的目光和父母嚴厲的責罵中哭著跑出了家門。她無處可去,只好給白思橙打了電話,說去她家借住一晚。
此時的蘇稚消了氣,也覺得自己真的很幼稚。姐姐怎么會這么想,她肯定是希望自己好啊。蘇稚臉上火辣辣的,可礙于面子,還是不想承認:“她才沒有那么好呢,她肯定是想看我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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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姐姐怕你出事,那么大的雨還堅持出去找你,我們都叫她不要找了,可她堅持說找不到你她就不回家。”蘇稚在聽到媽媽這句話的時候,一直憋在眼眶里的眼淚嘩的一下流了出來,往姐姐身上打了兩下:“傻瓜,幸好這次沒有出事,要你真的有什么事……”她頓了頓,繼而泣不成聲的說道:“我大概永遠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那天晚上又下了很大的雨,兩姐妹伴著雨聲說了很多。蘇稚向姐姐袒露了自己那么討厭她的原因其實是因為她太好了,而她的好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蘇熙也頭一回對妹妹說出了自己其實也很羨慕她,蘇稚向姐姐許諾,她一定會變得更姐姐一樣好,不讓媽媽再有批評她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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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唯一不同的是,蘇稚不再在母親表揚姐姐批評她的時候嗤之以鼻,用白眼相對,而是和姐姐相視一笑,并虛心的接受批評。她正在努力向姐姐靠近,總有一天,她和姐姐會一起讓媽媽引以為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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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天氣好的話,人的心情似乎也會格外的好。蘇熙依然像往常一樣,在第一縷晨曦透過窗戶灑進來的時候就早早的起來,心靈手巧的準備好豐富而又精致的早餐,等著父母和妹妹享用。而蘇稚依然是在鬧鐘已經(jīng)響了無數(shù)遍后才懶懶散散地從床上不情愿地爬起來,基本保持天天都來不及吃早餐的狀態(tài),甚至有時連臉都來不及洗,從桌上抓起一塊雞蛋餅就往外跑。這時就會聽到父母的數(shù)落:“你就不能跟姐姐學學嗎……”,一般情況下蘇稚會用關門聲把父母的聲音堵住,然后繼續(xù)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往學校跑,然后踏著上課鈴走進教室。
蘇稚本以為,姐姐去外地上大學,父母見不到她就不會天天把她們放在一起比了?善K熙報了本地的大學,還離家很近,直接省下了住宿費,每天都回家住。這下好了,父母依然是天天念叨,說姐姐的大學好,將來還不知道要多有出息呢,而蘇稚呢,父母說她將來連大學都考不上。
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喜歡這個姐姐的呢?大概是在她一年級的時候,那時姐姐四年級,蘇稚開始意識到成績這個東西,她們的成績也成了家長對比的東西,而比起蘇稚的成績,蘇熙的成績明顯穩(wěn)定很多。于是,父母批評蘇稚的時候開始頻繁地提到蘇熙,說姐姐多么多么的好。其實父母的本意只是想激勵蘇稚,而蘇稚的內(nèi)心卻有了傷痕,她很羨慕姐姐,隨著年齡的增長,那種羨慕又慢慢的成了嫉妒。
不知什么時候,蘇稚手中的雞蛋餅被狠狠地咬了一口。不用猜都知道是白思橙,蘇稚回過頭,看到她正鼓著腮幫子,一臉滿足的嚼著嘴里的一大口雞蛋餅,吃完了還意猶未盡,又湊上來咬了一口,邊吃還邊含糊不清的說到:“你姐姐手藝真好,要是我也有這么個姐姐就好了。”蘇稚回了她一個大白眼,用求之不得的語氣說:“那你快把她帶走吧!”
蘇稚就是那么討厭姐姐,討厭到聽到別人夸她就抑制不住體內(nèi)想發(fā)火的洪荒之力。
一回到家父母就問她試卷發(fā)了嗎,她心虛的搖搖頭。本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沒想到飯桌上父母又提起了這件事:“你們老師發(fā)消息說試卷已經(jīng)發(fā)了,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吧。”蘇稚囁嚅著說:“我……弄丟了。”而父母卻不依不饒地去翻她的書包,最后在夾層里發(fā)現(xiàn)了那張已經(jīng)被揉得不成樣子的試卷。
姐姐好心為她解圍,在蘇稚眼里看起來全部是假惺惺,她只是為了讓媽媽看見她們的對比,讓她更討厭自己。沉積已久的怒氣終于在看到姐姐安慰媽媽的那一刻,被熊熊的嫉妒之火點燃了,她沖上前一把推開姐姐:“夠了!我不需要你這樣假惺惺地幫我!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就是想讓媽媽更討厭我。”說著聲音稍微哽咽了一下,“媽媽一天到晚夸你,你開心了,我呢?我只能看著她夸你,還捧一個踩一個,我只有被罵的份!”
白思橙看到蘇稚哭著來她家真的是瞬間手足無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說話也不是沉默也不是,差點就陪著她一起哭出來了。幸好蘇稚及時止住了眼淚,抽泣著把一切都跟白思橙說了。白思橙本來哭喪著臉慢慢的變得哭笑不得,又慢慢的哈哈大笑起來:“蘇稚啊,你真的像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一樣。你怎么那么幼稚啊,她是你姐姐啊,她怎么可能有這種想法,她為你解圍你感謝還來不及呢!”
白思橙剛想說什么,卻被蘇稚的手機鈴聲打斷了,蘇稚接起手機,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從震驚到焦急,急的剛止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放下手機就往門外跑:“思橙,我姐姐出車禍了,我要去醫(yī)院!”
蘇稚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姐姐正躺在病床上,面無血色。母親坐在一旁,看到她來了,趕緊把她推到床邊。姐姐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我沒事,別擔心了。”蘇稚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卻還是硬硬的說:“走開吧,誰擔心你了!”
蘇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覺得眼前的妹妹好像突然長大了很多。其實蘇稚何嘗知道,姐姐也曾默默的羨慕過她。蘇熙雖然是姐姐,可畢竟年齡也沒比蘇稚大多少,媽媽從小就教育她一定要給妹妹做個榜樣,她努力的學習,努力的貼近父母口中的那個“榜樣”,她不想讓自己在妹妹面前丟臉,也不想讓父母失望。她羨慕蘇稚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不用努力讓自己變得幾近完美。
媽媽本來想讓蘇稚回家睡覺,自己陪著姐姐,而蘇稚說什么也不肯離開。夜晚,她看著面前熟睡的姐姐,俯下身趴在她面前:“我想我其實是愛你的吧。”
又是一年春,萬物還是像往常一樣復蘇,春意盎然,鳥語花香。而姐妹倆的生活方式也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改變。蘇熙還是那么完美,而蘇稚還是個小孩;蘇稚還是懂事乖巧,而蘇稚還是又橫又執(zhí)拗。
六年級:呂沁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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