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開頭莫名地降溫,出現(xiàn)了葉子上的白霜。它們都是微小的冰粒,晶瑩地遍布草葉上,用手微微撫摸,便會融化。我的手指已經(jīng)冷如冰一般,所以它們并未化掉,溫柔地觸碰著我的指尖,盡管我已經(jīng)快被凍到?jīng)]有知覺了?莶萆弦蛩鹆舜笃陌,像是被風吹來的蒲公英一般,搖搖曳曳著掛在草尖。
最近忽然強烈地想吃點什么,卻沒有胃口。冬令營時幾次在小賣部轉(zhuǎn)悠,卻沒有什么能激起我的食欲;而在每個冒著寒氣的夜晚,卻又瘋狂地相念校門口的辣條。在路過燒烤店的時候看見了秋刀魚,莫名地生出一種趣味來。曾看過的一個故事中餐桌上的秋刀魚為了回到大海,不惜讓螞蟻等小動物吃掉它的肉,最后空留一副骨架沉入了海底。而眼下的秋刀魚們顯然沒有那種欲望,只是懶懶地躺在架子上,任幸運的我們一哄而上,用一點肉食來慰藉被凍到帶了冰渣的心。
甜中微苦的紅心油菜苔,剛曬好切成片的香腸聚在起霧的玻璃碗中,鮮嫩而有嚼勁的豆腐干涼拌細切折耳葉,淺紫色的玻璃盤中碧綠爽口的冰花菜微沾帶有小米椒的紅湯底料,面前放著一碗小米粥,吃食都在微白而明凈的燈下泛起光來,像夢一樣柔和。
老媽說,人到中年,就要學會失去了。這句話在一個清晨地寒風凜冽中猛地竄出來,生生刺破了安寧的空氣,穿透出一片冷冽的悲愴。這些驚心動魄的句子給人的印象都是瘦瘦的,像是個常年控制體重的素食者,為即將到來的擔憂而惶恐著,在四周無處發(fā)泄一般快速地跑來跑去,引得人也不由自主的焦慮起來?墒沁@些大喊在裊裊升起的白霧中都被一點點淡去了,食物的香氣就像一個愛吃甜品因而胖胖的中年大叔,慢條斯理地晃悠著,像是在尋思下一站去哪個酒吧消磨時光,然后癱坐在椅子上言傳身教著此刻的吸引力。那些急于傾訴的焦慮都在不知不覺擴散四周的香氣阻隔了,拿起筷子就代表著開始一點點遲鈍,一點點心滿意足,一點點慵懶下去。舌尖上流轉(zhuǎn)的春夏秋冬,就在餐桌前又消磨了一年。
突然端上了點心。芒果千層和榴蓮酥在盒子里冒著熱氣,絲絲香甜的味道不屈不撓地從盒子的縫隙中鉆出來,在空中亂晃著刷存在感,老爸從廚房中遞來橙子和草莓,橘粉軟軟糯糯地交織著,加一點草莓葉上鮮翠的綠。胃在第一時刻打斷了我的神游,右手已經(jīng)搶先伸向芒果千層,生活在塵世煙火氣息中撲面而來,剛才想了些什么,就此拋于腦后。
這樣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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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令營結(jié)束了。
烈酒和好詩都是驅(qū)寒的靈藥,可以我喝不了酒,也懶得看詩,便只能在匆匆趕路的時候抬頭看一眼澄澈如洗的天空,小巷中的煙火氣息涌進鼻腔,就權(quán)當是最后的溫暖了。
每一段氣息都是開啟一段記憶的鑰匙。說是聯(lián)想也好,說是條件反射也罷。就像我們永遠也吃不慣學校的飯菜,因為家里的食物都在童年的印象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記,成為會伴隨一生的習慣;氐郊,看見餐桌上的舊菜,就仿佛見到了久別重逢的故友一般,懸著的心一下子就舒坦地落了下去,隨之控制不住的驚嘆和喜悅涌上眼角眉梢,如此真情,只有以大快朵頤來表示了。
以紅豆湯打底的配有珍珠,紅豆和煉奶的芋圓,加了黃糖碎冰和龜苓膏,輔以綠豆的仙草,一冰一熱,被端上來放在木紋的桌面上,溫溫和和地飄開一點點白霧,裊裊地盤旋著向四周擴散開來。
吃飽了就開始胡思亂想。為什么在小說和電影中,那些企圖控制時間的人都得不到好結(jié)局?為什么我們就必須要聽任歲月的流逝,而不是將它就像標本一樣裝起來好好保存?我們喜歡一首歌,可以一種單曲循環(huán);喜歡一部電影,可以一直看某個片段,為什么喜歡一段時光,就要聽任它白白流走,空留遺憾?是不是因為我們?nèi)缃駴]有能力,所以只能讓時間帶著我們離去,并且告訴自己這是自然的法則?
七堇年說:“要像一個冰箱那樣,潔白的,穩(wěn)穩(wěn)的,肚子里包容著許多酸甜苦辣,心里永遠冷靜,對生活保持新鮮。而且,在臉面上,只留下彩色的冰箱貼。這樣,即使緊閉心扉,看到你的人也會很愉快;而當你打開心扉,還能給人以飽足或安慰。”
初二:陳圣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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