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季……”
高樓之上,遍觀江山如畫,卻終究尋不得那樣一個他。
他的子季陪伴他走過漫長的年少歲月,泠泠雨落,幾度春秋。印象中的子季,總是拿著泛黃的竹簡,輕叩指間,煮酒烹茶,同他笑看市里繁華,與世無爭,他歡喜于他的自矜,有頹敗于他的淡然。
他此生終究逃不過那人,逃不過,避不開。
“臨的江山,盡在子季掌中。”
他想登上那個最高的位置,攜子季俯瞰江山萬里,這天下萬萬千人,再無人敢置一言。
“臨,愿子季不在,穩(wěn)坐江山。”
他命他為丞相,獨(dú)屬帝王的臣子。
他盛怒,拂袖而去,那是他第一次發(fā)怒。“子季,若你執(zhí)意逃離,我便將這天下變?yōu)榍艋\。”
“江家的子季,生來便是不拘的種子。”
“來年的梨花清酒,記得送于子季。”
南城,臨昭二年,江相,斃。
他的子季,再也沒能見到來年的梨花,同他共飲來年的梨花清酒。
臨。子季一生不拘。
無趣無趣。
煮酒烹茶,是吾意。笑看繁華,是吾意。助臨登位,是吾意。
該如何,當(dāng)如何。
子季生而體弱,活不過而立之年,不若葬于南城,無我,成臨之江山平穩(wěn)。
生為男子,身為臣子,乃子季此生幸而不幸。
他獨(dú)坐墳頭,飲半壺梨花清酒,半醉半醒間,潸然落淚,溫?zé)岬臐窳艘律馈?/p>
臣子季。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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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歲月靜好,有著隨意搭建的草棚下崢嶸的紫藤花霞,有著風(fēng)吹起大片雪白的槐花落下,又彼方少年執(zhí)手書卷淺笑飲一壺清茶。
誰人夢中清雅淺笑,煮一壺浮世苦茶?
江子季,南城江郎。
從那日桂花盛放,子季垂眸淺憩,他輕輕一吻落在那人的額頭,墨發(fā)糾纏。
他躊躇滿志,道出他篡位的謀劃,年方十六的少年微笑,布成了一盤黑白廝殺的棋。
他掌間是一枚黑色的棋子。
那場蓄謀足有七年的叛亂,終是勝了,那是他第一次見他白衫染血,執(zhí)劍破敵。
他那時尚未曾理解他的深意,如今想來,萬般悲痛不足,南城江郎的命運(yùn),早在此時,定下。
子季卻說他要辭官,歸回他的梨花盛放的南城,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窮其一生也要登上這個位子,不過是為了他。
以江山為囚,天下為籠,我也要困住你。
他積蓄那般久的怒氣,卻敵不過他的一句話,終是放手。
卻未曾料道這是他同他的最后一句話。
一座孤墳,兩方國策,滿樹梨花落了他的墳頭。
他就這樣離了他,獨(dú)赴黃泉。
著世間繁華,萬里紅塵,子季笑看待之。
卻未曾想唯一的變數(shù)是臨。
卿之心意,子季自知。
子季自知。
兩方國策,一方治民,一方修軍。
莫要忘了,梨花清酒。
有少年人眉眼如玉,淺笑。
愿。
六年級:陳家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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